11. 转变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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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卡拉奇搭上飞往新加坡的飞机,我想我的儿子哈立德是对的,我怎会踏上这趟旅程?

几星期之后,在一个周日晚上的祈祷会中,我看见欧达和米吉尔两对夫妇,都不寻常地愁眉不展。
“你们怎么啦?”当我们走进欧达家的客厅时,我关切地问道。康望着天花板,突然说:“玛丽和我即将休假,要离开这里一年。”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被遗弃的慌张感,我怎能失去欧达这对夫妇呢?虽然米吉尔夫妇还在。我向来是靠这两对夫妇同时支持着我,米吉尔夫妇带领我和尔撒有首度的接触,欧达夫妇则陪我同走信仰历程,而这不是才刚开始吗?是否有一天我会失去所有同伴呢?
玛丽看出我内心的感触,就走过来,握住我的双手,热泪盈眶说:“亲爱的,你必须了解,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一天我们所爱的人都会和我们分离,只有尔撒永远与你同在。”
“另有一件事你要明白,贝尔魁丝,”康也走过来说:“真主不会永远将你放在危险之中,除非祂另有特别的目的。因此你现在可以开始欣喜,即使在伤痛时也是一样。”
我们只能再相聚短短几个星期,离别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迫近,虽然我们都试着想用信心来填补欧达夫妇离去时所带来心灵上的空洞,表面上尽力而为,却无法出自真心。
那真是最伤心的一天,米吉尔夫妇和我,以及一些基督徒们去欧达夫妇家送行,我们尽全力把气氛营造得像是欢送会,然而每个人内心都还是很沉重。我们还试着把这一刻,看成是送他们远行,而非失去他们。
那真是一场故作坚强的演出,当我们目送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瓦村的小径上时,我们心里似乎知道:这对可爱的夫妇一走,以后的生活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丰富了!
当我开车回家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今后我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在不友善的环境里,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毕竟米吉尔夫妇还在瓦村啊!欧达夫妇离开几个月后,真主为我安排了一个新的机会——巴克士博士打电话给我,说他和孟尼汉博士两个人是“世界展望会”这个机构的代表,这个机构的总部设在美国加州,他们想要来拜访我。我从来没听过这个机构的名称,但我家大门是随时向任何人敞开的,即使是那些想一探由穆斯林变成基督徒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的好奇者。
过了几天他们来访,晚餐之后,孟尼汉博士表明来意,说明他并非好奇的访客,而是对我的信仰转变感到有兴趣。我们一面喝茶,他直指重点:“西卡太太,您愿不愿意去新加坡,为真主作见证呢?”
“新加坡?”
“葛培理牧师要在那里筹划一个‘麦西哈寻访亚洲’的大型聚会,参加者都是来自亚洲国家的基督徒,包括印尼人、日本人、印度人、韩国人、中国人和巴基斯坦人等,您的见证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激励。”
那听起来不见得正确,因为在瓦村我也同样可以作见证,不用前往世界其他地方。
“好吧!”我说:“我会祈祷看看。”
“请您务必为这件事祈祷!”孟尼汉博士说道,就先行告辞。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面默想、一面祈祷,如同我答应他的,要为这项邀请作祈祷。一部分的我认为应该把握这个机会,但另一部分的我又认为别理会这件事。
后来,我心里出现一个想法,我的护照就快到期了,如果我要去新加坡,就必须换一本新的。在那个时候,巴基斯坦办理出境有很多繁文缛节,许多人把护照送去申请更新,往往石沉大海。
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来察验,真主是否要我去呢?如果祂要我去,祂一定会让我拿到新的护照。
于是次日下午,我填好一张申请表格,连同旧的护照一起寄出去。当我把信封投入邮筒的时候,心想这趟新加坡之行铁定是不能成行的。但一星期后,我就收到一封政府寄来的公文。我想,一定是要我填更多的表格,然后光是公文往返就得拖上好几个月。但当我打开信封时,里面竟是一本盖好官印的新护照!按照正常进度需要好几个月的手续,但竟然只需一星期就办妥了。新护照就在眼前,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几个月后,我暂别了五岁的马赫穆德,让都妮来照顾他。我开车往拉合尔去,再从卡拉奇飞往新加坡。搭机之前,我先去探望儿子哈立德,他对我的信仰没什么兴趣,我猜他一定对我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还有兴致出国,做这种奇怪的长途旅行而感到惊奇。但至少他还尊敬我这个母亲,因此我们有一番愉快的交谈。
稍后我登上了卡拉奇飞往新加坡的班机,我想我的儿子哈立德是对的,我怎会踏上这趟旅程?我不太确定自己喜欢眼前的景象,许多外国的基督徒正活泼地唱着诗歌:互相欢声叫嚣,有时候还高举双手哭喊“赞美真主”。这些着实让我感到很难为情,我发现自己心里嘀咕着:“如果所到的基督徒圈子都像这样,那么我实在不感兴趣。”
更糟的是,有一些事是我无法解释的。我认为这趟远行,似乎也预示了将来真主要我过的生活形态。
“喔!真主啊,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这预示着什么?是我将会花很多时间,和一大群外向的人相处,搭飞机到各地去?我才刚习惯自己是基督徒的这个角色,在瓦村那样一个小村落里,至少那里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身为基督徒是一种私下的喜乐,以我自己的方式分享,而不是像展示品般地,站在千万的陌生人面前。
飞机起飞,我从窗子里向外望,巴基斯坦就在我的正下方,逐渐在云端中消失,虽然我知道,几天之后我还会再回来,但是心里却有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这只是一个开始,虽然我的身体会回来,但在某个层面,我再也回不来了。此时此刻,飞机上的这群基督徒就是我的家人了。我在想什么啊!这种想法令我感到害怕。
到了新加坡机场,便和其他出席大会的基督徒们直接前往会场,因为大会已经开始进行了。
我惊讶地发现,当自己看到这一大群聚会的基督徒时,有非常不一样的感受,大会堂里坐满了好几千人,有男有女,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基督徒聚在一起。我走进会堂时,大家齐声唱着“你真伟大”这首诗歌,我感受到那熟悉的、真主的灵同在的感觉,但从不知道这种感觉可以如此震撼人心。我几乎哭了出来,不是悲伤落泪,而是喜极而泣,我从未看过这么多人齐聚赞美真主。我无法想象,那么多人来自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穿着不同服装,一同高声赞美真主,这种感觉真是毕生难忘。
这个景象和飞机上是完全不同的,我突然明白自己在飞机上的经历,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飞机上的那群人其实是害羞、紧张,甚至是害怕的,害怕新的事、害怕坐飞机,所以就大声唱诗歌,而诗歌就像是基督徒的语言。而在这里不只是表达语言而已,更是团体的敬拜赞美。如果我心里那股强烈对未来的预感,就是与大殿里的这群人聚在一起,那么我真是满怀感激地接受。
但一想到我即将站在成千上万人面前,说出我在瓦村的经历时,我仍忍不住迟疑。在瓦村向我认识的人作见证是一回事,但在这里,面对来自不同国家的陌生人们,却令我感到不自在!
于是我匆忙跑回饭店,想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望着窗外热闹的新加坡街景,新加坡和伦敦、巴黎截然不同,街道挤满了人潮,彼此摩肩擦踵,汽车在人丛中穿梭,不停地鸣按喇叭,这种人潮汹涌的景象如同大殿里的群众一样,几乎把我淹没。我拉上窗帘,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坐下试着让自己安静下来。
“哦!真主啊!”我哭喊着:“你安慰的灵在哪里呢?”
忽然我回忆起,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时常跟着父亲到瓦村的热闹市集,父亲总叮嘱我要紧紧地跟在他身边,而我总是活蹦乱跳、跑来跑去。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卖花的摊位,就不顾一切的跑过去看,后来发现父亲不见了,心里一阵惊惶,就放声大哭:“爸爸!”我叫着:“赶快来找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离开你了!”
话还在嘴边,就看见父亲高瘦的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来,很快地走到我面前。我又回到父亲身边了!那时,我也只想待在父亲的身边。
现在我坐在饭店里,发觉自己再次离开了天父,因为我让太多忧虑,阻隔了天父的同在和安慰。何时我才能学会不再忧虑,同时又能信靠真主!我全身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再次感受到平安。
“谢谢你,天父。”我卸下心头重担,流着泪说:“真主啊!求你赦免我,因为我离开了你。你不只在这里,也在大殿里,我必不再害怕。”
几分钟之后,在饭店的大厅中,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孟尼汉博士。
“西卡太太,很高兴您能来!”他似乎非常兴奋能看见我,“您仍愿意上台作证吗?”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心。
“别为我担心,”我笑着说:“有真主同在,我可以的。”
他站在那儿,看着我的表情,仿佛在解读我的话语,他看见了我深层的灵魂,然后满意地说:“很好,您的见证是安排在明天早晨。”他看了看表:“会有许多人以祈祷来支持您。”
孟尼汉博士实在非常了解我的需要,平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我在大会中站立在数千人面前,向他们讲述真主如何以奇妙的方式带领我,说起来丝毫没有困难。当我结结巴巴、拙口笨舌时,祂与我同在、拥抱并鼓励我,祂证明这一切是祂亲自与人谈话,而不是我。聚会结束后,许多人纷纷过来和我交谈,仿佛自己已经踏上为真主展开新工作的第一步。
真主特别安排我认识了一个人,日后他在我生命中占了相当重要的地位,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威尔森博士,他过去是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市一所服事外国人教会的牧师,为人和蔼可亲,当我们谈及他的事工时,发现有真主的灵同在的和谐与亲密。
大会结束,在我回瓦村的路上,心里明白这段旅程有一种奇特的预示,真主要我去新加坡,是要我学习祂将来要我去做的新工作。
“好吧!”我告诉自己:“至少,我会把瓦村当做总部。”我也许不在意离开舒适安全的家,偶尔踏上旅程。
然后,车子停在家门前的树旁。
只是我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过程和经验,是要完全破碎那样的安全感。